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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先生……先生的言论倒是我闻所未闻的……”明霄已被他说得头晕目眩,心中万分疑惑,口中偏偏无法辩驳,毕竟他们都早已习惯诅咒卫恒,现在面对这些全然不同的论点论据,明霄忽觉心底震动,因为氏族豪门的弊端不是大蜀独有,南楚也相当严重,此时正是他和景生的心头大患。
衡锦振袖而起,居高临下地说道:“这些世家大姓以各地领主自尊,每遇天灾人祸不但不帮蜀王消灾解忧,反倒趁机盘剥,将王庭调拨的救灾钱粮尽归己有,欺骗愚弄百姓,教唆他们仇视蜀王,难道卫恒不该将他们一网打尽吗?”
“应该!只是他操之过急了,这样会引起反扑,呃——”明霄不由自主地沉声接言,话一出口才悚然而惊,自己……自己怎么竟替卫恒说起话来了呢?
衡锦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黯然,“是呀,他操之过急了,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又懂什么政务,他仇恨,他就去报仇,结果必然反受其害,以致南楚武王伐蜀之时无兵可用,氏族豪门皆拥兵不出。”
“十四五岁?”明霄惊问,迅速在心中回顾大蜀王史,不禁一凛,卫恒篡夺卫无殇王位时确实只有十四岁,卫无殇和卫无暇那年刚满十六岁,明霄浑身盗汗,——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然如此铤而走险!忽地又听到衡锦谈起南楚伐蜀之事,明霄立刻为父王辩解:“先生差已,武王是兴正义之师为太阳王及其孪生王妹讨个公道,谁让卫恒谋篡了蜀昭王的王位呢。”
“正义之师?讨个公道?哈哈哈……”衡锦再次大笑,明霄此时心情万分复杂,已开始坐立不安。
“擅自举兵入侵邻国怎会是正义之师?武王要为他们讨个公道,那为何当年卫无暇投奔他而去之时,他要锁江拦船,将卫无暇赶出南楚?十三年后却又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入侵大蜀,这就是萧公子所谓的正义之师吗?”衡锦盯视着明霄,话虽说得猖狂,神态却并无怒色,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悲凉。
“呃——!”明霄腾地站起身,“你……你是何人?”他瞠目结舌地逼视着衡锦,太阳穴突突地急跳着。
“我只是一个苗人,世居川西。”衡锦简洁地回复,眼神渐渐变得温和,他慢慢地在紫檀椅上坐下,“萧公子,就像你刚才说的,咱俩立场不同,也就辩无可辩了,何必为了这些陈年往事纠结不堪,求同存异罢了。”说着衡锦竟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喝了口茶,“咱们怎么从旱灾说到这些国家政事上了?你我一届平民,还是莫谈国事为妙。”
明霄看着他迅速恢复平静的神态,轻吸口气,——一届平民!此人气度不凡,言辞犀利,怎么可能是普通平民呢?说不定他正是苗彝之地的某位大王!明霄心里一动,此时大蜀的局面依然混沌不清,特别是苗疆,自去年平息了卫恒残兵谋乱后就一直动荡不安,这个神秘的衡锦倒是个可用之人,若是能将他罗织于朝下,对平靖苗彝之邦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。
“嗯……”明霄轻轻颌首,“求同存异最好,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道理。”
衡锦虽表现得镇定平和,心里却极度惶惑,刚才他的一番言辞全然出自本能,脑中如有火花不停地闪现,那些语言就自口中说出,如被鬼魂附体,那是一个罪不容恕,罪孽深重的魂魄,日日游荡在他的心中,试图将活生生的他重新拉入黄泉碧落。
就在明霄和衡锦默然静坐,各存所想之时,厅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击之声,双喜的声音随即响起,“公子,虫儿不肯回府,非要吵着要您,不得已,我们只好先到秦府上找您。”
明霄看看紧闭的偏厅之门,唐怡正在那里与死神抢夺天宝,怀着一丝焦灼,明霄走过去打开厅门,门口站着奶娘和双喜,虫虫儿正伸长了手臂往他怀里扑,明霄一把抱过他,微微蹙眉,“李氏,今天小虫儿怎么没睡呢?他平时这会儿都要睡上一觉呀。”
李氏摇摇头,困惑地笑了,“确实有点奇怪,今儿小虫儿好像特别兴奋。吃过奶也不肯睡,一直闹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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