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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维明确地告诉他,不能。老师没有干预学生家事的资格,父母爱子,每一步都必然计较过深浅,况且留学这事儿倘若和长辈的病情相关,那更不能任性,免得子欲养而亲不待,徒留悔恨。
“凡心,你一直很上进很优秀,早一年晚一年出去发展都问题不大。”夏维说,“别的老师向我提起来,都是你们班那个小画家如何如何,你和其他同学不一样,你在艺术上的才华远高于你在学习上的,所以你爸爸跟我讲时我挺开心,老师也希望你早早在热爱的领域有所成就。”
ACC比赛夺冠,庄凡心便已具备跳级攻读大学的资格,赛后采访中媒体也问过他,美国是否有他心仪的院校,并且他是否有提早留美念书的意愿。
庄凡心望一眼窗外,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顾拙言和篮球队打架那晚,那人跟在冯主任身后,回望他,冲他笑,颧骨上一片故意招惹他心疼的青红。
“凡心?”夏维叫他。
他收回目光,低喃道:“我不想走。”
夏维仍是笑,说庄凡心感情细腻,又安慰他,八字只画了一撇,现在就愁眉苦脸未免太早,还是好好复习考完试再说。
师生谈完,庄凡心回了教室,一落座便招来左邻右舍的八卦评论员,问他啥情况,老夏骂你啦,中午吃海鲜面吗,放假去不去广州逛花市?
庄凡心一一应承,掏出一大盒树莓,给前面的体委抓一把,过道旁的班长抓一把,剩下的塞给齐楠,他伏在桌面上,嘀咕道,我如果走人你们想我不?
大家只顾着吃,没理他。
重点班的学生还算自觉,课间不再跑闹,一整天下来教室内略显沉闷,庄凡心黏在椅子上看书做题,一刻不停地学,怕闲下来便忍不住瞎琢磨。齐楠问他,你真要考年级前十啊?又自言自语,顾拙言不在,期末考试谁会成为年级第一嘞?
庄凡心听见那名字,扭头看最后一排,空的,只铺散着一堆作业卷。
那晚在便利店外和庄显炀通话,他以为预料到最不如愿的情况,也做好准备,却未料现实远比想象更糟糕。庄显炀说出口,他的大脑、心绪、甚至是呼吸,哪里都是凝滞的,随即涌来揭山覆海的慌乱。
他不要提前走,当时他冲手机吼道,引得便利店老板都探出身瞧他,庄显炀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反应,安抚他别急,委婉地要他懂事,但没有丝毫松口再议的迹象。
家中一向民主,哪怕天分融在骨子里,庄凡心儿时学画都是征求过他自身意见的,这次庄显炀虽未把话说死,可流露出的拍板钉钉也不容忽视。最终,通话在医生的打断下结束,忙音袭来,庄凡心望见的余晖更迭成夜幕,杯中的关东煮也变成一口冷汤。
他去问赵见秋,赵见秋态度不明,大概和庄显炀提前谈过。他糟心得很,顾拙言在时与他蜜里调油,对方在外便状况频出,说矫情些,他这几天仿似漂乱的萍,吹折的枝儿,从里至外都定不下来。
庄凡心苦捱两天给顾拙言打了电话,建设许久,却在顾拙言告诉他物竞冬令营开始后变成哑然。顾拙言即将考试,封闭的,未来几天都无法联系,庄凡心咽下一肚愁肠,说出口的话只有“考试加油”,还有一句“我很想你”。
学校、工作室、家,庄凡心继续维持三点一线的生活,有点魔怔,偶尔痛苦地在街头辗转,慌得不知朝哪儿走,有时忽然乐观萌生,相信事情终将发生转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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