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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剑神归寂（第1页）

极西冰原的暴雪连下三日，将天地染成一片混沌。龙坤站在天枢阁顶楼的观星台上，衣摆被狂风撕扯，却浑然不觉。他凝视着西北方的地平线，那里的天空像被泼了墨，剑心星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，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缓缓掐灭。断水剑在腰间震颤，剑柄处百姓编的稻穗剑穗早已被冻硬，却仍倔强地抵着风雪，仿佛在警示主人：冰宫里的剑神骸，醒了。

“阁主，星盘……星盘全乱了！”天权阁主抱着开裂的算剑撞开门，算剑剑穗上的谷粒星砂正簌簌剥落，“北斗剑脉灵枢倒转，极西方向的灵气乱流……像是有庞然大物在吞噬剑心！”

龙坤接过算剑，指尖触到剑身的裂痕——那是护生咒被反噬的痕迹。他翻开怀中的《北斗剑心真意经》，竹简上的字迹模糊如泪，唯有“剑心即民心”五字泛着血光。想起冰宫之战后拾到的残页，画着剑神骸胸口的灭粮本源本已化作谷穗，此刻在星盘上却扭曲成狰狞的剑刃，他忽然明白：西戎巫脉的终极阴谋，是让剑修的护生之剑，沦为吞噬粮食的凶兵。

“传令下去，所有剑修戒备。”龙坤的声音低沉，“通知各州郡守，护生稻田务必昼夜有人看守。”话未落，远处剑冢传来闷响，七十二柄阁主佩剑同时出鞘，剑光刺破雪幕，直指极西，剑柄处的稻穗剑穗在风雪中摇曳，像极了送别的旌旗。

三日后的凉州田间，枯黄取代了新绿。龙坤踩着泥泞的田埂，看见小栓蹲在护生稻田中央，怀里抱着几株枯萎的稻穗，护粮符上的“剑下生”已被黑血浸透，变成模糊的“剑下死”。少年的肩膀在发抖，听见脚步声却不抬头：“龙先生，它们……它们像是被抽干了力气。”

田里的护生稻穗尖的剑形芒刺全部倒卷，刺破叶片渗出黑血，原本饱满的谷粒萎缩成焦黑的硬块。天玑阁主蹲在田边，手中的青铜谷囤泛着微光：“灭粮本源在吞噬剑意，这些稻子的根须……正在与剑修的本命剑产生共鸣。”他抬头看向龙坤，眼中布满血丝，“就像有人在抽走剑修与百姓之间的联系。”

远处传来剑修的闷哼——某位年轻剑修的佩剑突然崩裂，剑穗上百姓送的红绳应声而断。龙坤摸向自己的断水剑，剑刃上的“护尽苍生”四字竟渗出细小红痕，仿佛这把陪他历经百战的宝剑，正在经历剜心之痛。

“去把各州的护粮符收来。”龙坤忽然开口，“还有百姓编的剑穗，越多越好。”他望向剑心星，星光中夹杂的冰蓝咒光又浓了几分，“剑修的剑若被污染，就让百姓的念力，重新温养剑心。”

七日后，极西冰原边缘的荒原上，十万北境百姓手捧剑穗，在风雪中站成北斗形状。老人抱着孙子，用冻红的手紧紧攥着竹制剑穗；妇人将护粮符系在剑穗上，符纸边角还留着给孩子补衣的针脚；就连垂髫小儿，也举着用稻草编的迷你剑穗，奶声奶气地跟着大人念诵春耕号子。

龙坤站在阵眼，断水剑插入冻土，剑柄处系着从凉州带来的护生稻秸秆，上面按着密密麻麻的红指印——那是百姓们用沾着谷浆的手指按上去的，每道指印都带着体温。天枢阁的九星阁主按方位站定，法器上挂满百姓送来的护粮符，天璇阁主的寒江剑缠着渔妇编的渔网剑穗，天玑阁主的斩铁剑系着老农磨了三晚的稻穗。

“爹说，剑穗要沾了汗才灵！”小栓站在第二排，举着母亲留下的剑穗，穗尖的护粮符是老人临终前绣的，“俺们把符纸泡在新磨的谷浆里，这样剑神就能听见俺们的祈愿了。”

风雪中，十万个声音渐渐汇聚成河：“春种一粒粟——”“秋收万颗子——”号子声震得雪粒腾空，护粮符上的朱砂字化作流光，顺着剑穗汇入龙坤的断水剑，剑身的红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
冰原深处的轰鸣，比春雷更令人心惊。剑神骸踏碎最后一座冰峰，庞大的躯体由十万骨剑与灭粮本源组成，每根骨剑都滴着冰水，所过之处，刚发芽的护生稻成片枯萎，剑修们的佩剑发出此起彼伏的哀鸣，如同老友将别。

“龙家血脉，你以为凡人的聒噪能撼动剑神？”灭粮本源的声音像冰川相互摩擦，剑神骸胸口的菱形晶体完全黑化，表面流转的不再是谷穗的温柔弧线，而是扭曲的剑刃咒文，“他们的剑穗，不过是给坟头准备的幡旗！”

龙坤的斩天印突然发烫，脑海中闪过初代祖师的记忆：龙苍穹在万谷荒原被旱魃围攻，百姓们用身体筑成肉墙，剑穗上沾满血与泥，却因此诞生了能劈开旱魃的“护生剑印”。他低头看向断水剑，剑柄处的稻穗剑穗不知何时被泪水打湿——不是他的泪，而是十万百姓念诵号子时，落在剑穗上的泪珠。

“剑神骸里关着的，不是邪祟，是北境的护粮精魂。”龙坤低语着抚过剑身，“西戎巫脉不懂，剑修的剑心，从来都在百姓的掌纹里。”

当剑神骸的骨剑挥向百姓方阵时，奇迹如春雨降临。所有剑穗突然爆发出柔和的金光，护粮符上的“五谷丰登”“护苗助长”等字迹化作流光，汇入龙坤的断水剑。剑身发出清越的剑鸣，竟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，灭粮本源的剑刃咒文在剑鸣中寸寸崩裂，露出里面被囚禁的剑修残魂与谷魂精魄——他们是历代为护粮而死的英灵，此刻正透过裂痕，向百姓们露出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