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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出朱说语气里的几分打抱不平,陆辞忍不住笑道:“此地民风虽不比一些州县来得彪悍好讼,却也称得上政通人和。观秦公祖方才判案,开明而不失灵活,绝非短视庸人。”
“那些人为泄愤而暗地里使些绊子,确实在所难免,可只要他稍微冷静一些,开始就稳住阵脚,便伤不了根骨,顶多动得些许皮毛。”
至于李辛守不守得住这份空手套白狼来的财富,就得看他自个儿本事了。
陆辞可没有送佛送到西的慈悲,有的只是要让当初逼得陆母无奈出走、奁产也被夺走多半的孙家吃个大亏的报复心。
见朱说还是沉着脸,严肃里带着明显的不快,偏偏面颊还残余着一点婴儿肥,于是威慑力不足,而可爱却是有余了。
陆辞假装没发觉这点,暗暗忍住笑,忽道:“与李郎打交道,真算起来,就剩这么几日了。等吃人嘴软,拿人手短的我为他再停留几日,补好缺口,就带你换个地方如何?往后山高水长,不定有相见之日,你也莫同他计较什么。”
朱说不由一讶:“陆兄不是说过,要在这住上个把月才回密州去么?”
陆辞笑道:“那不过随口一说,朱弟怎能当真?看来朱弟是忘了我此行目的,可不只是增长见闻,游山玩水了呀!李辛的正事已起了头,我的可还原封未动呢。”
朱说:“……”
他的陆兄这一路上,表现得可谓是优哉游哉,不论做生意也好,结交新友亦然,助人为乐也罢,都是游刃有余的。
唯一那么一次勃然色变,原因却让他极为哭笑不得――仅仅是两盅放过了头的蜜奶酥而已。
以至于自己也被这放松从容的姿态所感染,认认真真地观览沿途的山光水色,蝉鸣鸟语,涧涯空影来,竟将此行的真正目的,给忘了个一干二净。
陆辞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,一边研磨,一边感叹道:“我来苏州半日,不见外祖家有派人来接,倒是看了出我表嫂的兄长因欺男霸女、又伪装士人未果而遭到惩处的戏。连这么个品行不堪的姻亲,也舍得花大本钱去打通上下关节,为换其轻判,如此财大气粗,想必家中定然不缺奴婢,怎就连我娘亲当初的十亩地也下得去手,还让我娘亲千里迢迢,专程来为外祖侍疾呢?”
朱说抿了抿唇,真切地替陆辞不平和难过着。
最最可恨的是,现好不容易过得好些了,那些不曾在贫穷困苦时相助过的所谓血亲,在苏州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,却还不愿放过陆兄……
朱说沉默许久,只悄悄将一手搭上陆辞随意搁在桌上的另一手的背面,表示支持的同时,轻声道:“陆兄有青云之志,坦途之相,磊落之姿,无需在意区区路边顽石。”
陆辞莞尔:“多谢朱弟宽慰,愚兄早已无碍了。只是我此行既是替母侍疾而来,便当宿在孙家去,不好在邸舍里逗留太久。我实在不愿同朱弟分开,唯有劳请朱弟陪我在孙家住上那么些天了。”
实际上,就如陆辞所料的那般,哪怕他不提出来,心软又厚道的朱说也会因被方才那话所打动,从而担心起他会在怕是不甚和善的外祖家吃亏,而厚着脸皮主动开口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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