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巳时初刻·江南漕运总仓
梅雨如泣,陈三的算珠在掌心裂成两半时,碎声惊飞檐下避雨的麻雀。珠心渗出的墨汁在漕运图上晕开黑斑,宛如老妇眼角的瘀青。他指尖颤抖着划过应天粮库图标:"陛下,三日前入库的漕粮...全是去年的陈米。"话音未落,梁上悬着的粮囤突然渗下黑浆,在青砖上洇出替死营铁环的狰狞纹路——那是边军特有的标记。
我按住腰间鎏金算珠残片,触感竟似漠北王帐胡杨木柱的粗糙。冬儿的银线如灵蛇穿透粮囤,卷出一把混着沙土的稻种:"这些'蚀骨罂'毒种被磨成粉掺在粮种里,江南七州已播下三十万亩。"她指向三尺见方的暗渠,渠壁血书未干:"活路变死局。"
"别碰!"七皇子突然扑来,指尖擦过我握毒粮的手。他瞳孔骤缩成针尖状,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,却强撑着将毒粮塞入口中。黑血混着碎粮呕在我绣金龙纹的袖口时,他掌心浮现的淡青胎记正慢慢勾勒出粮囤轮廓:"姑母的试毒汤...有夜交藤的苦,和这毒粮里的安胎药味...一模一样。"他腕间算珠链骤然绷紧,三百里江南地图上,毒种落点如瘟疫般扩散,每处都与太后奏折里"皇子夭折"的红朱圈重叠。
午时三刻·皇陵密道
青铜烛台上九盏油灯明灭不定,将张守恒的影子投在石壁,如困兽般扭曲。他用刻刀剖开毒种时,谷壳间露出半枚锈蚀的边军腰牌:"这是漠北狼骑的令牌。"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,胸前旧伤已爬至锁骨,"十年前我在替死营时,见过同样的毒粮。"
太后被铁链锁在石壁边,金粉剥落的下颌不住颤抖。当她看见油灯下的腰牌时,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:"那些药渣...御花园的废井..."冬儿的银线如冰棱抵住她咽喉,十二颗乳牙在银线上发烫,映出废井下堆积如山的药渣——每块药渣都刻着替死营"活死人"印记,密密麻麻如墓前碑铭。
陈三的算珠突然迸裂,"07.15"血字溅在太后眉心:"这是先皇后崩逝的辰时,也是毒种培育完成的月令周期。"他扯开衣领,露出与张守恒同款的鞭痕:"北斗七子的血能解蛊,但需用替死营百人坑的怨气做引...那是三十八个孩子活埋的地方。"他望向张守恒逐渐透明的指尖,终究没说出"大帅只剩七日阳寿"的话。
未时正刻·替死营旧墟
暴雨如鞭,抽打着三百零八个骷髅头堆成的算筹阵。七皇子将乳牙插入墟中央血池时,池水突然沸腾着凝成冰晶,映出十二年前那个雪夜:太医院掌事捏着他的嘴灌下毒汤,窗外梅枝上挂着十二具童尸,每具尸体手腕都系着与他同款的乳牙吊坠。
"看扬州粮库。"冬儿的银线滴着血水,指向冰晶里三个戴斗笠的身影。当斗笠边缘的蓝艾绒随风雨扬起时,七皇子突然踉跄着扶住骷髅堆——那抹蓝,与太后每日晨起时亲自别在鬓边的绒花分毫不差。"姑母..."他指尖抚过银线织出的字迹,声音碎得像暴雨中的蝶翼,"她教我写的第一个字,是'算'..."
陈三将算珠撒进血池,珠子竟化作万千蓝艾螽斯,每只虫翼上都刻着替死营孩童的真名。"用我们的血养蛊,再用先皇后的药方破艾..."他望着张守恒掌心的毒斑已蔓延至指尖,突然想起十年前替死营里,那个总把窝头掰成两半的少年,"大帅,当年您替我挨的那三刀,现在该我还了。"
申时初刻·太医院密库
檀香混着尸臭扑面而来,十二具蜡丸人偶在暗格里排列如婴尸阵。冬儿的银线挑开蜡封时,人偶腹中滚出的算珠还粘着暗红胎衣,珠心"壬丑年谷雨"的刻痕里,嵌着半根婴儿指甲。
"这是您的孪生兄长们。"陈三的算珠链缠上人偶脖颈,密档投影里闪过太医院丞的朱批:"双生子不祥,取其血饲蛊,余者焚之。"七皇子猛地按住心口,那里正有蓝艾藤蔓破土而出,缠绕住第十二具人偶——那具人偶肚兜上绣着的,正是先皇后常戴的凤佩纹样。
太后突然剧烈抽搐,呕出的蓝艾茧里裹着半片染血的指甲,甲床刻着极小的"守恒"二字。"她早知道...双生子活不过三岁..."太后金粉剥落的脸上爬满泪痕,每道都对应着人偶眉间的朱砂痣,"我用替死营的孩子换你,想着至少有一个能活成...人样..."茧壳裂开的瞬间,七皇子胎记化作的藤蔓突然开花,狼首图腾在花蕊中时隐时现,宛如漠北王帐前永不熄灭的鬼火。
酉时三刻·明算道应急司
巨型算盘上的江南粮区已黑如墨玉,张守恒的刻刀刺入心口时,算盘突然发出万蚁噬木的吱呀声。蓝艾毒血在算珠间蜿蜒成河,将"应天庐州"等州县逐一圈禁:"七日。用我的血做隔离带,能保七州百姓不中毒。"他冲七皇子笑时,毒斑已爬上眼尾,像被墨汁洇染的纸鸢。
"兄长掌刀兵,弟弟握算筹。"七皇子眼底的胎记化作流动的算珠,接住张守恒滴落的每一滴血,"当年姑母用三十八个孩子换我,今天该我用血脉换他们的魂。"算珠链拆解成北斗七星,嵌入张守恒毒斑的瞬间,太医院方向突然传来巨响——运河十二连仓的封死警示,竟用的是先皇后凤佩的碎裂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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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三拽着太后撞向算盘时,她鬓边蓝艾绒突然化作飞针,钉在"吴院判"的名字上。那个总在太医院廊下背手踱步的老者影像浮现时,算盘珠子竟集体渗血,拼出的不是警示,而是十二连仓里堆积如山的毒粮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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