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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上的乐声突然停了。
谢明砚从殿外冲进来时,衣袍沾满了地宫的尘土,左臂还在淌血,手里高举着那本染血的“献丹账”。“张诚!你用百个孩童的命炼这毒丹,也配说‘永固’?”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,惊得梁上的燕雀扑棱棱飞起,撞翻了案上的玉杯。
张诚的脸瞬间惨白如纸,指着谢明砚尖叫:“拿下这反贼!他伪造账册,意图弑君!”
血卫们刚要上前,周御史已带着言官们冲进来,怀里抱着从地宫密室找到的“祥瑞总册”,册页被风吹得哗哗响,露出里面莲、石、李三家的罪证,还有张诚与他们往来的密信,信末的九瓣莲、稻穗、丹炉标记,赫然在目。
“还有这个!”莲禾的声音从殿门挤进来,她牵着个浑身是伤的童男,正是从地宫逃出来的那个,童男手里举着块小小的木剑,剑上沾着“百子丹”的碎屑,“这丹里有我哥的指甲!他被你们埋在地宫时,手里还攥着这个!”
殿上瞬间死寂。
那些被救出的童男童女突然从殿外涌进来,最小的那个举着半块“丰”字木牌,是阿稻弟弟刻的;稍大的那个捧着焦黑的荷叶,是莲珠的遗物;还有个孩子拽着片青黑的碎碑,是石芽嵌着乳牙的那块——这些来自江南、秦地、齐鲁的信物,此刻在大殿中央聚成了座小小的山,压得满朝文武喘不过气。
张诚突然怪笑起来,笑得跪在地上,像块被扔在泥里的破布:“是又如何!这天下哪有干净的祥瑞?你们谁没沾过光?谁没领过用孩童血换来的俸禄?”他突然抓起锦盒里的“百子丹”,往嘴里塞,“这丹我先吃了!让你们谁也别想好过!”
谢明砚眼疾手快,甩出腰间的龙纹令牌,令牌“当”地砸在张诚手上,“百子丹”摔在地上,碎成无数块,里面滚出些暗红的絮状物,是孩童的头发,还缠着未烂的红头绳、稻杆、石屑——是无数个孩子的遗物,被炼进了这颗所谓的“仙丹”。
“拿下!”谢明砚的声音陡然转沉,龙纹令牌在他掌心闪着冷光,“查!彻查所有与‘祥瑞’相关的官,凡沾血者,凌迟处死!”
“你凭什么下令?”张诚的脸涨成紫黑色,突然盯着谢明砚的令牌,瞳孔猛地收缩,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谢明砚没理他,只是弯腰捡起那块最小的木剑,剑上的“丰”字被血浸得发亮。他想起江南的雨、秦地的风、齐鲁的稻浪,想起那些在血案里逝去的孩子,突然对满朝文武道:“所谓万寿,不是丹丸能炼的,是护得住每个孩童的笑;所谓永固,不是石碑能刻的,是对得起每块土地上的血。”
话音落时,殿外传来孩童的笑声。是莲禾带着获救的孩子们,在宫墙外放起了纸鸢,风筝上画着江南的莲、秦地的石、齐鲁的稻,还有个大大的“安”字,在夕阳里飞得很高,像颗真正的星星。
谢明砚望着那纸鸢,突然握紧了掌心的龙纹令牌。令牌上的龙鳞,终于不再沾着血,而是映着孩子们的笑,映着天边的晚霞,映着这片他用脚步丈量过的土地——他知道,这不是结束,但此刻,宫墙内的暗影终于散去,阳光落进来,照在丹墀下的碎丹上,也照在每个等待天亮的孩子眼里。
万寿节的钟声响了,这一次,不再带着血腥,只透着些清越的亮,像无数个被救赎的灵魂,终于能笑着说:天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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