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琉璃麟泣光
(一)流光诡影
弘治三十一年仲夏,京城的烈日烤得琉璃厂的青石板发烫,厂中央的“焕彩坊”前,围满了看热闹的人。坊内的琉璃麒麟被正午的日头照得通体透亮,麟身的“光明普照”四字泛着诡异的七彩光,像将彩虹揉进了琉璃,摸上去却带着股刺骨的凉,不像天然琉璃该有的温润。
“谢先生,这是琉璃厂管事柳璃献的‘天光麟’。”林羽的铁链缠在竹扁担上,外面罩着件挑夫的短褐,链环被琉璃反光映得发亮,“说是西域进贡的‘佛前圣物’,要献给太后祝寿,求‘圣躬安康’。可这半月,厂周边属光的孩童已失踪八个,都是在坊里学吹琉璃的小匠人。”
谢明砚的指尖抚过琉璃麟的“明”字。那七彩光太过规整,琉璃的冰裂纹却在字边缘突兀地绕开,像被某种液体浸染后强行凝固的,指甲轻轻刮过字尾,沾了点七彩的粉末,凑近闻,有股腥甜气,混着琉璃的硝味,像用孔雀石粉混着童女血、蜜蜡熬的——比陶麟的“陶麟脂”更诡谲,竟用琉璃的流光掩了血的腥气。
莲禾蹲在坊门的阴凉处,手里捏着块从天坛捡的陶麟碎片,指腹被琉璃粉染得发花。她的布裙口袋里揣着个竹风笛(是风娃哥哥的遗物),笛孔蹭过门槛的青石,却死死盯着琉璃麟脚边的锦盒——里面堆着些孩童的琉璃饰,有小佛龛、光珠串,都是失踪孩子的物件,被柳璃说成是“琉璃麟显灵,童女自愿献宝”。
“这字不对劲。”莲禾的声音被热浪烤得发干,带着京城孩子特有的脆亮,“我听老窑工说,琉璃的冰裂纹是顺着火候走的,杂乱却自然,哪会有这样板正的字?而且这彩……像我在蜀地见过的蚕茧光,是血混着矿粉折射的颜色,只是多了层琉璃的通透。”
坊后传来个老琉璃匠的哭骂:“光娃啊……你就来坊里吹个琉璃珠,怎么就没回来……爹给你烧的琉璃管,还在窑边呢……”他怀里抱着根莹白的琉璃管,管口缠着红绸,是失踪童女光娃的记号。
林羽往焕彩坊深处瞥了眼,窑边的琉璃匣上刻着只小麟,与柳陶的陶麟、莲铁的铁麟纹路同源,只是琉璃麟的眉骨处,嵌着颗米粒大的七彩痣——是柳璃与莲家旧部勾连的暗记。“柳璃原是莲陶的门生,最擅‘血琉璃’技法,据说她能让琉璃‘吸光显字’,其实是用了莲家留下的秘方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今早我在废窑里,看见件孩童的罗裙,衣角沾着七彩的胶状东西,烧着后有血石脂的焦味,混着琉璃的硝气。”
(二)窑火秘辛
三更的琉璃厂,只有窑火的“噼啪”声和吹管的“呜呜”声,混着琉璃冷却的“滋滋”响,像首诡异的夜曲。
谢明砚三人借着月光的影,往焕彩坊后的“秘釉房”摸去。走廊的青砖被窑火烤得发烫,却在第七块砖处有新鲜的琉璃屑,林羽用铁链勾住砖缝,猛地一拽,露出道仅容半人的窑道,道壁沾着些七彩的粉末,与琉璃麟字缝里的流光如出一辙。
秘釉房的门虚掩着,谢明砚扒着门缝往里瞧,喉头骤然发紧——
十几个琉璃缸靠墙而立,缸口盖着云母片,掀开的缝隙里,浮着层七彩的浮沫,几个穿灰衣的釉工正用细琉璃管蘸着缸里的液体,往新吹的琉璃麟上描。原本透明的琉璃,被描过的地方瞬间显出“光明”二字,七彩的纹路顺着琉璃的冰裂纹蔓延,像活过来的彩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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