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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周娘子看女儿穿金戴银,通身的富贵气派,又一眼瞥到她身旁典妾生的两个女儿,想起女儿至今无所出,背过身去悄悄擦眼泪。回过头来拉着李绮节的手,亲亲热热道:“这就是三娘吧?长得真好,瞧这眉眼身段,又灵醒又体面。”
乡下人说话向来直白,李绮节也没忸怩,眉梢带笑,脆生生叫了一句:“阿婆!“
阿婆是按着孙女的叫法喊的,周娘子一听,便知李绮节和周氏关系亲密,愈发笑得合不拢嘴,“诶诶,到阿婆家来住两天,阿婆蒸花糕给你吃。“
曹氏生怕李昭节和李九冬受冷落,推着姐妹俩上前,周娘子又细细看了一回李昭节和李九冬,夸奖几句。
周老爹神情有些拘谨,搓搓枯瘦的双手,在怀里摸摸索索半天,掏出三枚干巴巴的柿子饼,一个孩子塞了一枚,连李绮节也有。
李绮节不敢推辞,接了柿子饼,揣在手上。
李昭节和李九冬回头看了一眼曹氏,向着周老爹草草鞠了个躬,嘴里含含糊糊叫了一句:“多谢阿公。”
周老爹咧咧嘴,似乎想笑,皱纹挤在一处,黧黑的脸皱成一张剥落的枯树皮。
一行人寒暄一阵,相携走进堂屋。
刘婆子男人每个月都要按着李大伯的吩咐往周家送些柴米油盐、丹药布匹,路径已经熟烂于心,一进院子,就卸下牛车,直接牵着老牛去后院的棚子里饮水吃草料。
曹氏是头一次来周家村。刚下牛车时,她匆匆环顾一圈,不动声色地估摸了一下周家的家境门第,吃了一惊,没料到周家竟然如此穷困,住的是泥土草棚屋子,只有西边有两间像样的瓦房,看年头应该是周氏出嫁时,李家特意派人来帮着修的。专门预备给周氏省亲回家时住宿。
曹氏心里暗道,难怪周氏急着为李老爷纳妾,周氏娘家如此贫窘,全家都要靠李家接济过活,周氏在李家自然硬气不起来,这么多年又不能为李老爷开枝散叶,更是犯了七出中的“无子“一条,如果是大户人家,说不定要闹休妻的!
而同样跟着曹氏头一次来周家的进宝则暗暗乍舌:怪道这一趟差事那几个长工油条子推三阻四的,招财更是溜得飞快,原来都知道太太娘家没有油水,所以才使坏让他顶了这趟差!
李昭节和李九冬同样没到过周家,姐妹俩看着眼前草屑斑驳的土墙、房里泛着湿气的黑泥地,都觉得有些稀罕。李家村虽然也是乡下,但临着渡口,坐船去镇上、县城都很方便,修的都是瓦房院落,住的大多是乡绅人家。而周家村在山沟里,交通不便,村里人大多住着茅草棚子,甚至有直接在山边挖出一个大洞,搭个草窝子过活的。
李九冬在曹氏怀里咿咿呀呀闹着要下地,曹氏连忙把她放在一张竹木凳子上,她在木凳子上歪歪扭扭,肉嘟嘟的手指头悄悄在屁/股底下的竹木凳子上摸来摸去的。
李昭节倚着曹氏的裙角,脸上有几分嫌弃,似乎不愿进屋。
周娘子煮了一锅糖心鸡蛋,加了白糖米酒糟,一个碗里浮着四五个荷包蛋,撒一层细密白糖。
虽然出发前都吃了一顿饱饭,但因为鸡蛋茶是待客的礼数,宝鹊、曹氏、进宝和刘婆子男人都不敢推辞,坐着一人吃了一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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