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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。”吴定缘一点不觉惊讶,哪有人会乖乖招供,少不得要叫几声冤枉。他磕了磕笔杆,道:“你为何去东水关码头?又为何在宝船爆炸前一刻离开?”
“我去那里是找我的未婚夫。”
“你的未婚夫?”
“是的,他在南京做御史,按说也该在码头。可是,我没找到他。朱太监不是约了我下午出诊吗?我便急着赶回家去了。宝船爆炸之时,我确实刚刚离开,可那只是一个巧合。”
“巧合?既然如此,我们敲门之时,你何必问都不问就逃?”
“东宫的人都在宝船上。那位于官人在门外自称詹事府司直,不是闹鬼就是冒名。”苏荆溪歪了歪头,“我若早知道宝船要出事,还特意去码头干吗?送死吗?”
苏荆溪的反问,令吴定缘有点无言以对。他眯起眼睛,换了个话题:“说说朱卜花吧。”
“我只是为他诊治的大夫而已,不是他府上听差。他的事我不清楚。”
“所以你只是单纯为他看病喽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苏荆溪双眼突然闪过一丝厉芒,“我给他治病,是为了杀掉他。”
记录的毛笔猛然一颤,在纸上涂出一个大墨点。这可真是个意外的转折,吴定缘略显狼狈地把手腕抬起来,满腹狐疑,道:“你不觉得这个说法自相矛盾吗?”
“救人杀人,原本就只在医者一念之间,有区别吗?”苏荆溪回答。吴定缘“呃”了一声,这女人每次说话,总是试图掌握主动权。他提笔重新蘸了蘸墨汁,道:“好吧,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朱卜花?”
“他曾害死我的一位手帕交,我要报仇。”
吴定缘略觉奇怪,一个京城御马监的提督太监,怎么会和一个苏州女子结下仇怨?不过,这与于谦要了解的事情无关,他决定先把动机放一放,直接切入正题:“那你打算怎么杀朱太监?在药里下毒吗?”
苏荆溪不屑道:“那种凡夫村氓的低劣手段,不入方家之眼。岐黄之道的用法,可比你们想象中精妙得多。”
“嗯,你继续说。”
“今年年初,我在苏州听到朱卜花南下南京之后,便立刻赶至留都。在普济馆取得一个身份,顺便暗中调查他的行踪。朱卜花在南京最喜欢吃的食物,是玄津桥外巷口的樊记烧鹅。每天樊记老板会单熬一小锅鲜卤汁,专为他烧制鹅肉。我对铺子的伙计稍施贿赂,在卤汁里掺进一味查头鳊肝。”
“鳊字……怎么写?”吴定缘有些为难地用笔杆敲敲脑袋。他粗通文墨,可也只是粗通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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