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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哐当!”
轿子落地,一片寂静。那几个小鬼不知怎的,原地化作几缕青烟,像是被吓“死”了。这可更怪了,江濯还没听过有鬼会被鬼吓死,难不成这轿子坐着的不是新娘子,而是别的东西?
他被勾起了兴趣,从供台上跳下来,趁着溟公未归,绕着花轿转了一圈,把轿身上的符咒都欣赏了一遍。
稀奇,稀奇。
原来这轿身上下的符咒,都刻得极为凶猛,除去为首那两道,还有辟邪抵祟、劾鬼御神的,就连轿辕边角上都刻着戒律真言。这些符咒纷纭杂沓,看得江濯眼花缭乱。
婆娑门威立北鹭山数千年,门内收录记载的符咒浩如烟海,江濯自懂事起就被师父丢在其中,因此对各种符咒信手拈来,但即使是这样,他也认不全这轿身上的符咒。不过他能肯定的是,这些符咒都是出自一人之手,而且是一个很厉害,且活得很久的人。
江濯越看越奇怪,溟公虽然可怖,却没有这样的能耐,先不提溟公会不会刻符画咒,只将这轿身上的几道符拎出来,就足够让溟公灰飞烟灭。更不会是天命司的手笔不是他江知隐怙才骄物,看不起天命司,而是天命司成立至今不过二十余年,麾下鬼师稷官不少,通晓符咒之道者却寥寥无几。
既然不是溟公,也不是天命司,那这轿身上的符咒究竟是谁刻的?难道这岭另有高人?里边装的又是什么?
就在江濯沉思时,供台底下忽然传来“笃笃”几声响,他侧目看去,见两只红发小鬼爬了出来,正举着乐器,又吹又跳。接着庙里的长明灯依次亮起,越来越多的小鬼从供台下边爬出来。
江濯吹灭引路灯,掐了个隐身诀,任由小鬼从他左右两侧经过。小鬼们又将花轿抬起来,一颠一晃地往供台走。他懒得跟随,索性坐到轿辕上,让小鬼捎他一程。不知是不是错觉,江濯坐下时,里边的“新娘子”呼吸微顿,很诧异似的。
鼓乐吹打声里,供台缓缓分开,露出个宽敞的石道。道内挂满红绸,竟是条正儿八经的迎亲路。江濯让小鬼们颠得头晕眼花,好在石道不长,片晌就走到了头,竟是另有乾坤。
尽头是个极大的山洞,足以装下三座溟公庙了。里边阴风阵阵,乌漆麻黑的,只有最顶上有个四人宽的窟窿,应该溟公平时进出用的。地上堆满淤泥残骸、嫁衣白骨,还有好些被碾成碎片的花轿,看模样,这里像是溟公用来囤积“新娘子”的洞穴。
小鬼们踩着满地白骨,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深处走。深处有个江濯没见过的祭坛,待小鬼们把花轿放上去,旁边忽地燃起几丛鬼火。
“今日怎的这么晚?”
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,像淬了毒似的,很是阴森。
小鬼们匍匐在地,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。对方冷哼一声,从鬼火中现出身形:“要是耽误了我的大事,非拿你们献祭。溟公呢?给我滚出来!”
小鬼们朝天叩拜,那顶上的窟窿处传来一阵碎石掉落的声音,溟公庞然的身躯缓缓下滑,从那里游入山洞。磷火环绕着,江濯终于看清了溟公的真容。
那是条褐鳞巨蟒,祂头似小牛,体粗如缸,绕着祭坛转圈时,宛如一道高墙,最后慢慢盘成隆起来的山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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