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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师长大为愕然,瞪着眼说,「什么?都腾挪了?那银行什么时候还?他们开银行的,银钱有大把,应该马上就能还是吗?」
危开济自然是摇头,沉重地说,「银行就是因为被挤兑,弹尽粮绝才要暂借压舱银,他们初八才开门。初八开始筹措,至少也要十来天才能筹措到。不过我听说法商银行为了吸收存款,把利息提高了一截,这是要抢万金银行的客人呢。只怕过年后开门,万金银行还要应付提款的客人,这样一来,恐怕十来天是筹措不到的,要是有三四个月……」
不等他说完,刘师长已经跳脚骂娘了,「一天都不能拖,还等初八开门?还三四个月?婊子养的!」
何旅长劝刘师长,「你先别急。东家在银钱上办法很多,未必就来不及。和日本人合作弄毒品就赚得不少,还有赌场和马球场,难道都是空摆设?」
这时在危开济的脑子里,早把淳于老的劝告又想了两三遍,心忖,已经说了压舱银的事,若让议长知道,必会对自己生出很大的不满。既然如此,还不如依淳于老的话,索性站到和平的一方去。若能阻止开战,也算积个功德,何况将来白十三少要欠自己一个人情。
于是危开济便决定,把知道的情况都不再隐瞒,而且最好能挑起这些军官对开战的反对,故意露出愁容,摇头说,「别提了。赌场生意一塌糊涂,公冶雄已经撂了挑子。我那马球场更是凄惨,天天倒赔钱。」
何旅长问,「毒品呢?那可是最有赚头的。」
危开济说,「你们都在地方军队上,不清楚济南城最近的事。自从白十三少回来就翻了天,和廖家合作的日本商社都被炸了,日本人死了一个又一个,我依稀听大少爷抱怨,说藏东西的仓库被人炸了。我想大少爷为什么大年三十往城外跑,又那样秘密,身边没带多少人,一定和毒品买卖有关。既然人都没活着回来,那钱货就更保不住了。将来不知如何,总之眼下是一点也指望不上啦!」
却说孙师长从电话间外离开后,便马上去找了自己的副官,密密嘱咐了一番话。
他这位副官姓焦,倒和廖翰飞有一层特殊关系,原来廖翰飞那位比较早进门的焦姨娘,便是他的亲大姐,靠着这层关系,他虽无甚本事,也混了个副官的职位,捞了不少油水。
现在廖翰飞一死,焦副官等于失了一个靠山,这时候更要靠拢孙师长这另一个靠山,于是得了吩咐,赶紧就到后院来找她大姐,悄悄地问孙旅长和那位鲍姨娘的事。
焦姨娘正是青春将逝,宠爱衰微的年纪,对那些嫩生生娇滴滴的新人自然藏着几分警惕敌意,平日在廖翰飞面前还要装装样子,既然是和亲弟弟私下说话,也就无须掩饰,一听提起鲍姨娘,便冷笑道,「问这干什么?你们男人都一样,吃着碗里瞧着锅里。那小妖精生的一双狐媚眼,背着那死鬼,见男人就甩媚眼,天生的贱货,和姓孙的勾搭上有什么稀奇?」
焦副官说,「照你这口气,恐怕是有这回事了。那孙旅长做这事,大少爷发现了吗?」
焦姨娘说,「我哪知道?你姐姐人老花黄了,他年年讨新人,个个娇嫩得很,会常到我这来吗?不过这死鬼心胸窄得很,下手也毒。你看那秦姨娘,不过和老情人照个面,回来就被他活活折腾死了。也是她瞎了眼,当初要没抛弃白十三少,去做白家少奶奶,能有这下场?偏是不长眼,跟了这死鬼,活着不像人,死得也惨,哎呀呀,你不知道那天他怎么的弄死她,这样阴损造孽,怪不得就遭了报应。那是他拿人家白十三少没奈何,要是有法子,他也一定弄死白十三少。」
焦副官跺脚说,「问你孙旅长,你扯白十三做什么?」
焦姨娘两手一摊说,「我不知道孙旅长怎么着了。反正那死鬼的性子,知道有人碰自己的女人,非闹出人命不可。就算不亲手杀了孙旅长,你想,城外不是打枪吗?子弹乱飞的时候,把偷自己女人的混蛋推出去挡一挡子弹,那总很说得过去。只是孙旅长只有一条命,只能给做一次替死鬼,再来几颗子弹,他自己也就见阎王去了。」
焦副官回去,便去向孙师长报告。他见上司脸色不好,怕他怪自己办事含糊,因此言辞上格外要显出一些分量,好表示自己走一趟是有成绩的,故意将焦姨娘话语里那些问号,都变成了感叹号,听在孙师长耳里,完全就成了一件确凿无疑的事。
孙师长自听了米刘两位同僚的话后,心里早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,现在和自己副官调查的回报一印证,更道是有这么回事。想着自己兄弟是被姓廖的害死,自己居然傻子似的,还要替这杀弟仇人拼着性命去报仇,真是悲极气极恨极,把手里的茶杯用力往地上一砸,不言声就往书房去。
偏偏路上被刘师长等人拦住。
刘师长一见他就气愤至极地开口,「老孙,天塌下来了!压舱银没有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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