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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论起那天的印象,玉娘记忆里对这位三老爷和他哥陶老爷倒并没有多深刻,反而是宴席上爱听笑话的花老爷格外有记忆点,觉得这位倒很有趣,是个酒席上烘托气氛的好手。
回到了宋家,六巧就先叮嘱了宋妈妈,让她别把已经去了李家的事给漏下口风,只说家里有事,请陶老爷过来相帮。
自己则挑了几样珍贵首饰,丢在了地上,卸下头发,将床铺弄得乱糟糟,又对着镜子看了看,用手将眼圈那一块揉个通红。
听见院门口喊陶老爷来了,六巧这才将凉膏往眼睛处凑去,熏得两眼直掉下泪来,一边把凉膏塞进匣子里,一边捂着帕子开始抽泣。
陶仲宾才一进门,就看见六巧侧对着自己伏在梳妆台前流泪,屋里早已不成样子,他便先吃了一惊,“哎呀,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你还敢说!”六巧听见了他的声音,也不做平日的娇娘,这会子愤恨不平走上前去,揪住了陶仲宾就要理论,“我是哪里得罪了你?你要这样欺负我!陶二郎,陶老爷,我们虽不是夫妻,可也有百日恩吧。不说什么往来交际,单只我在你身上缝的针线,做的女工,那一样不是我熬到半夜赶制出来的心血。”
“我纵是个花娘,可也不曾做过别人,自从认识了你,便一心一意的跟你好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,别人叫去也不答应,为此还被妈妈骂过,可你呢!好,好个负心汉,好,好个狠心人。你走,你从此就别再踏入宋家大门,只当我们恩断义绝。”
说到此处,六巧悲戚一声,弃了陶仲宾便往床铺上趴去,泪珠儿滚落下来,把个绣花枕头洇湿了大半,柳枝的身体颤颤巍巍,怎不叫人怜惜?
这样一个弱柳扶风,才诉说了真情的女子,便是陶仲宾这个做惯了生意场的男人,也不禁软下心肠来,上前几步坐在床边安慰起人:“这是哪里的话?六巧,我何曾对你负心过,只怕这又是哪里传的谣言,你不要听信。”
“你还骗我,”六巧偏过脸去,看也不看他,硬邦邦道:“我那好妈妈都和我实说了,说你已经看上了李家的玉娘,现在又在面前抵赖扯谎,还想瞒我不成?”
陶仲宾听到她说这话,就有些不自在起来,私底下埋怨道,这个宋婆子怎么嘴巴这样大,不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么,这样机密的话也能和自家女儿说起。
他清了清嗓子,试图圆过去,“宋妈妈听差了嘛,我是说托她去请李家的福娘和我小弟凑个对,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我看她是听成玉娘了。”
“这个老糊涂蛋,一定是年纪大了,耳朵都不中用了,你看你看,因为她还害得你哭成这样,都只是个误会,我哪里舍得下你,快别哭了。”陶仲宾温言细语和六巧解释。
六巧并不听,冷笑道:“陶老爷这话骗别人还好,骗我?我妈她年纪虽大,身子却好得很,每年去庙里烧香拜佛也不用人搀扶,怎么就听个名字,就能听岔了,玉娘,福娘,这两个名字可不挨着。”
她直起身来冷面相对,“你既然有了好的,又来找我们捉弄我们娘俩做什么,不如现在把话说清楚,结了账,我们也不纠缠,自放了你去找李家去。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给你搭桥拉线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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