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判词字迹雄浑有力,与公主此前的密令、偈语一脉相承,金光闪烁间,殿内的腥风、尸气、邪祟之力,尽数被吸入判词之中,丹陛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清明,连青石板上的血渍都开始淡化,露出原本的青灰色。王玄策长长舒了口气,握着鎏金节杖的手微微颤抖——从踏入曲女城开始,历经断刃封巷、卦钱引尸、金针定煞,今日终于迎来了公主预判的终极时刻,以正道诛杀邪祟,以佛法净化秽浊。
就在此时,殿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,十几名穿着黑色长袍的天竺刑官,手持铁链、烙铁,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。他们本是阿罗那顺麾下最得力的爪牙,专司虐杀囚犯、执行酷刑,去年唐使使团的二十八人,多半经他们之手受尽折磨。可此刻,这些刑官脸上没了往日的凶狠,反而满是恐惧,冲到丹陛下方时,突然齐齐跪地,“咚咚”地磕着头,额头撞在青石板上,渗出鲜血。
王玄策皱起眉头,横刀指向他们:“尔等平日助纣为虐,今日为何跪地?”为首的刑官抬起头,脸上满是泪痕,双手颤抖着撕开自己的黑袍内衬——内衬之上,竟用暗红色的血字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,纸张是泛黄的《黄帝内经》残页,字迹歪歪扭扭,却字字清晰,正是他们亲手写下的《认罪血疏》!
“唐使大人饶命!”为首的刑官声音嘶哑,泪水混着额头的鲜血往下淌,“我等皆是被阿罗那顺胁迫!他用我们家人的性命要挟,逼我们虐杀唐使、残害百姓,若不从,就将我们的妻儿做成活尸!”另一名刑官也急忙撕开黑袍,露出同样写在《黄帝内经》残页上的血疏:“这《黄帝内经》是去年唐使医官留下的,我们偷偷藏了残页,每晚用自己的血写认罪书,只盼有朝一日能赎罪!”
王玄策俯身拿起一份《认罪血疏》,残页边缘还带着药香,正是太医署医官常用的草药熏制纸张。血疏上详细记载着他们参与虐杀的每一件事:“显庆十八年秋,奉命断唐使李某右肢,用的是阿罗那顺赐的青铜斧”“冬月,逼唐使王某吞炭哑声,后悬于宫门三日”“腊月初八,亲手钉唐使赵某双手于门楣,夜夜梦见他索命”,每一条罪行后面,都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“悔”字,血渍早已干涸,却依旧能看出书写时的颤抖。
蒋师仁提着陌刀走到刑官面前,刀身映出他们惶恐的面容:“既然早有悔意,为何不早反?”一名年轻的刑官哭得更凶:“我们试过!去年有弟兄想偷偷放走唐使,被阿罗那顺发现,当着我们的面,将他的父母妻儿做成了活尸,还逼我们亲手砍碎活尸!我们不敢再反,只能偷偷写血疏,盼着大唐天兵能来,为死去的人报仇!”
王玄策看着手中的《认罪血疏》,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刑官,心中五味杂陈。这些人虽有罪行,却也是阿罗那顺暴政下的受害者,他们的家人被要挟,他们的双手被玷污,只能在深夜用鲜血写下忏悔。佛骨金光再次闪烁,空中的“以正诛邪,以佛净秽”判词微微倾斜,金光落在刑官们身上——他们黑袍上的血污开始淡化,脸上的恐惧也渐渐褪去,眼中露出一丝清明。
“尔等的认罪血疏,本使收下了。”王玄策收起横刀,声音缓和了几分,“今日佛骨净秽,天道昭彰,若你们真心悔过,便随本使前往殿后,指认阿罗那顺虐杀唐使的罪证,救出被囚禁的百姓。若有二心,休怪本使刀下无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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刑官们闻言,齐齐磕头谢恩:“多谢唐使大人不杀之恩!我等愿效犬马之劳,指认罪证,救出百姓!”为首的刑官起身时,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钥匙:“这是关押百姓的地牢钥匙!阿罗那顺将去年未杀尽的唐商、天竺良民,都关在地牢里,用尸气喂养,想做成新的活尸!”
王玄策接过钥匙,青铜钥匙上还刻着“王宫地牢”的字样,与佛骨锦缎上的缠枝莲纹隐隐呼应。他抬头看向殿内,青铜镇尸兽依旧散发着金光,空中的律法血字虽已消散,却在丹陛上留下淡淡的印记,仿佛是对这场净秽之战的见证。蒋师仁提着陌刀走到他身边,玄甲上的金光尚未褪去:“王正使,地牢在殿后西侧,有天竺禁军看守,我带陌刀手开路!”
“好!”王玄策点头,将佛骨真身重新抱在怀中,《兰亭序》摹本上的隐形偈语再次闪烁,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,“扎西朗杰,你带吐蕃骑兵守住大殿,防止天竺兵反扑;归降的刀斧手随刑官前往地牢,协助解救百姓。今日佛骨净秽,不仅要为弟兄们报仇,还要还曲女城一片清明!”
刑官们在前引路,蒋师仁带着陌刀手紧随其后,刀身赤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殿后的通道。王玄策抱着佛骨,走在队伍中央,怀中佛骨的温度越来越暖,仿佛在呼应着即将被解救的百姓,也在告慰着去年二十八名唐使的冤魂——这场以正诛邪、以佛净秽的战斗,终于要迎来胜利的曙光,所有的黑暗与秽浊,都将在佛骨金光与大唐律法之下,烟消云散。
第五节 :金蚁弑王
殿内佛骨金光突然剧烈震颤,所有弥散在空中的金芒如归巢之鸟般骤然收束,顺着丹陛往御道尽头涌去。金光汇聚的刹那,一道挺拔身影在光晕中缓缓凝形——银甲白袍,手持长槊,面容刚毅如刻,正是大唐卫国公李靖的虚影!虚影虽由金光组成,却栩栩如生,甲叶上的缠枝纹、长槊顶端的龙纹,都与史书中记载的李靖形象分毫不差,连眼神中的锐利锋芒,都似能穿透人心。
“是卫公!”蒋师仁握着陌刀的手猛地收紧,声音里满是震撼。他曾在长安太庙见过李靖的画像,此刻虚影的姿态、神情,与画像一模一样。王玄策也屏息凝神,盯着那道虚影——李靖是大唐军神,《卫公兵法》更是无数将士奉为圭臬的兵书,今日佛骨金光凝成卫公虚影,显然是天道感应,要借军神之力,终结这场巷战。
李靖虚影抬手,从怀中抛出道道金芒——那是三百枚与王玄策断足金线同源的接骨钉!接骨钉在空中划过弧线,化作三百道金线,如利箭般直射王宫大殿中央的王座。“噗噗噗”的轻响接连响起,金线精准刺入王座的扶手、椅面、背靠,将整座纯金打造的王座缠成金色牢笼,连王座顶端镶嵌的宝石,都被金线勒出细密裂痕。
王玄策的断足踏上前,脚踝处的金线自动缠上地面的金线——他刚触到金线,一股温热之力顺着脚掌传遍全身,怀中的青铜镇尸兽突然飞出,与刑官们的《认罪血疏》一同飘向空中。镇尸兽的金光、血疏的暗红、金线的赤金相互交融,在云端凝成一卷展开的书卷虚影——正是《大唐西域记》的终章预言,字迹由金粉与血渍组成,字字清晰:“秽土既净,王首当悬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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